（版权独家授权形式，作为一种具有排他性的财产权，一般被以为是商场有用装备资源的条件，是处理“外部性”或许“搭便车”问题的最根底机制。图/IC）
文 | 刘晓春
数字音乐商场的竞赛，与其他正版化相对老练的内容工业相同，版权构成了护城河的坚实根底。
在盗版盛行的我国互联网展开前期，免费音乐垂手而得。其时商场上的首要矛盾，是传统唱片公司和搜索引擎、盗版网站等新式公司之间关于版权授权的殊死搏杀。
跟着政府、司法、工业多方持续的管理尽力，以及商业形式的老练和本钱的大举进入，数字音乐在我国的正版化现已呈现出相对老练和向好的局势。网民们现已习气于便利、方便地获取免费正版音乐，享用各种特性化推送的服务，并且逐步养成付费的习气。
在正版化的数字音乐商场中，版权准则的“初心”得以真实完成：经过关于音乐著作原发明者在精神上的认可和物质上的报答，鼓舞他们能够持续、安心肠持续以发明为生。一起也给了进入的本钱定心丸，使其得以经过正版化根底上的各种商业形式，获取持续安稳的赢利。
到了现在这一阶段，我国数字音乐商场不再是正版和盗版之间的争斗，而是企业之间关于竞赛行为正当性的追问和应战。
近年来，腾讯、网易、阿里等音乐商场的首要参与者之间，关于独家版权形式、版权授权协议、版权收费等问题的争议经常引发言论重视。而针对音乐商场版权过度会集，然后或许导致“独占”行为的质疑更是间歇性被提出，这也引起了国家版权局等主管部门的重视。
数字音乐商场的独家版权形式必定存在反竞赛的危险吗？会员收费和多家APP并存的状况真的会危害顾客利益吗？
关于类似问题的评论，引发了大众关于互联网年代竞赛新业态的重视，可是这些评论也不乏一些误区和自相矛盾之处。
防止盗版年代思想
经常被媒体引用来进行质问的问题是，现在许多音乐APP上的歌曲都“变灰”了，网友只能付费成为会员或许针对单曲付费，才能够收听或许下载，给网友带来了不方便。别的，网友发现，只下载一个音乐APP，听不全一切喜爱的歌曲，需求一起在手机上下载多个APP，相同带来了不方便。
假如从这两个视点建议数字音乐商场存在竞赛失灵，实在是失之偏颇。
为歌曲付费，就好像购买正版书，或许买票观看正版电影，或许购买正版视频网站的会员，是版权商场上彻底正常的行为。假如为歌曲付费这一商业形式自身遭到诘难，恰恰是互联网盗版年代思想的连续，实际上是彻底违背版权正版化的商业逻辑的。
当然，或许有的APP能够经过投进广告等方法来持续保持免费形式，可是并不能由此就推定收费形式自身存在缺点，需求在商业上乃至法令上进行否定。这个逻辑实际上是十分清晰的。
在手机上下载多个音乐APP来听到更多的音乐，体会上好像给顾客带来了不方便，可是动态来看，假如只需求下载一个APP，是对顾客更有利的商场格式吗？
只需求下载一个APP，或许发生在两种景象下：一种是整个商场上只剩下一个APP，包含一切或许的正版歌曲；第二种是商场上一切的APP都能够包含一切咱们想听的正版音乐。不难看出，这是两种极点状况，前者是商场高度会集，后者是至少在版权意义上现已不再有竞赛，一切APP需求靠其他方面的竞赛要从来招引客户，比方引荐算法，比方社区建造，比方补助。
从现在的商场状况来看，需求下载多个APP，恰恰阐明第一种状况还没有呈现，商场的分散度尚可，没有呈现“一家独霸全国”的局势。而第二种状况下，实际上是消除了独家版权准则，看起来是处理了问题，实际上从动态和久远来看，会带来愈加严峻的问题。
版权独家授权形式，作为一种具有排他性的财产权，一般被以为是商场有用装备资源的条件，是处理“外部性”或许“搭便车”问题的最根底机制。
简略来说，假如咱们对某一首歌曲都不具有排他性的权力，那么谁也不会乐意对这首歌曲进行实质性的出资。原因很简略，假如甲公司把这首歌曲（同理适用于歌手或许原发明者）捧“红”了，那么市面上一切其他取得了非独家授权的乙公司、丙公司、丁公司都会获益，并且由于他们没有投入捧红这首歌曲的本钱，他们能够以更优惠的条件（乃至补助）招引到更多的消费，这实际上也是盗版经济的原理。盗版者由于没有发明本钱这一实质性的本钱，因而往往能够以低价的价格和优质的服务取得顾客喜爱。
这种“外部性”也相同体现在，一旦商场上呈现盗版，没有公司乐意为冲击盗版而竭尽全力，由于冲击盗版的出资相同会由于其他公司能够随意搭便车而“打水漂”。不难想象，在这样的商场里边，乃至不会再有公司乐意去购买非独家版权授权了，由于咱们成为盗版者，实际上更简单赚取赢利。这就回到好不简单被跨过的盗版狂欢年代，这是咱们的政府和民众想要的场景吗？
版权独家授权形式的存在，在版权的各个范畴都发挥着重要作用，促进版权准则功用的完成。关于数字音乐著作的商场化买卖假如要进行法令干涉，特别是运用反独占法这样一种相对剧烈的手法，实质上必定削弱音乐独家版权的价值，对该职业的本钱进入构成更强的不确认性。而这种作用也必定传导到版权人那里，包含唱片公司和独立音乐人，他们手里的版权著作的价值也会遭到实质性削弱。
得出独占定论尚缺证明
因而，建议法令介入的一方需求承当证明职责，来证明在这个特定的商场范畴，现已呈现或许十分或许呈现商场失灵的景象。亦即需求证明，独家版权形式现已或许极有或许呈现超出合理鸿沟的被乱用或许性，然后导致关于商场正当竞赛的扫除和阻止。
首要要回答的一个问题是，为什么关于图书出书、电影电视、科学作用等许多独家版权授权形式使用的范畴，都没有引发争议，恰恰在数字音乐范畴引发了反独占的呼声呢？
有观念建议，音乐著作跟视频著作不同，会被重复收听，存在消费的高度重复性和不行代替性。而音乐商场的格式，是版权著作大都会集在唱片公司等寡头手里，会集度相较于其他范畴更高，更简单完成独占。
这样的定论，一方面实际上是十分需求实证数据的支撑，来代替观念式的烘托；另一方面，有些观念或许也是违背常识的。
版权著作，由于大多具有作者的特性和风格，全体上而言都是不具有彻底可代替性的。粉丝喜爱一首歌，喜爱一个原创音乐人，许多景象下当然无法随意“移情别恋”。可是，这种不行代替性恰恰是版权法经过创设权力所要鼓舞乃至奖赏的，由于它们给人们带来了夸姣体会，总体上这样的著作是太少了而不是太多。
这也是为什么常识产权准则企图经过发明排他性的权力来鼓舞原创，而反独占法也以为这种排他一般状况下是一种合法的“独占”，除非呈现了超越合理鸿沟的特殊状况，一般被称为“乱用权力”，构成了关于竞赛次序的扫除和约束。
至少现在来看很难证明，音乐著作在自身的消费特色上如此异乎寻常，而需求反独占法支付额定的关心。
关于音乐商场会集度的问题，在美国的版权法展开历史上确实引发过重视，首要是唱片公司的所谓寡头型独占引发的忧虑，会集于音乐著作传达受限，以及对原发明者个人利益或许发生晦气影响。
美国的处理方法是在版权法傍边归入音乐著作的法定答应准则。这一准则在数字化年代亦有展开，可是并没有依据标明，这一准则所忧虑的状况在数字年代有更杰出的反映。
唱片公司关于音乐著作版权的高度会集，这一现象是否在我国的现阶段相同杰出，值得讨论和验证。在独立音乐展开势头杰出的当下，唱片公司关于数字音乐商场的操控程度、其他版权方和运用者对他们的依靠程度、商场份额、曲库的数量和质量关于商场分配才能的影响、时刻上的动态改变或许、潜在的商场进入者等等要素，都应该归入考量，然后做出一个相对令人信服的、可验证的商场会集度的定论。
相同的逻辑也适用于关于数字音乐APP的剖析。
依照反独占法的常识性逻辑，首要需求依据版权著作的可代替性区分相关商场，然后确认特定企业在该相关商场上的分配位置，如确认现已具有商场分配位置，再从而剖析其行为是否构成反独占法上重视的类型，并达到了扫除、约束竞赛的作用。
依据商场监管总局2019年6月公布的《制止乱用商场分配位置行为暂行规定》，这一进程触及十分复杂的动态和作用剖析，特别需求考虑互联网商业形式的特殊性。需求证明运营者在相关商场内具有能够操控产品或许服务价格、数量或许其他买卖条件，或答应以阻止、影响其他运营者进入相关商场才能的商场位置，能够扫除其他运营者进入相关商场，或许推迟其他运营者在合理时刻内进入相关商场，或许导致其他运营者虽能够进入该相关商场但进入本钱大幅进步，无法与现有运营者展开有用竞赛等景象。
在互联网范畴，能够考虑相关职业竞赛特色、运营形式、用户数量、网络效应、确认效应、技能特性、商场立异、把握和处理相关数据的才能，以及运营者在相关商场的商场力气等要素。关于常识产权范畴，还能够考虑常识产权的代替性、下流商场对使用常识产权所供给产品的依靠程度、买卖相对人对运营者的制衡才能等要素。
可见，反独占法令需求建立在专业和厚实的根据实证数据的证明根底之上，来证明存在超越合理极限的独家版权乱用行为。
在此之前，任何以为我国数字音乐商场现已构成独占格式，存在巨子扫除、阻止竞赛的独占行为的定论，都有待证明。
过于匆忙的定论，以及不合逻辑的烘托，有或许会给音乐商场直接带来全体估值的下降，后期的本钱进入亦会犹疑不前。关于常识产权和反独占法穿插范畴的法令剖析，一方面要充分考虑常识产权权力的特色，以及商场构成授权形式的合理性，另一方面也要经过规范化的剖析东西和测算，探寻常识产权权力行使行为的合理鸿沟，为商场主体的行为供给相对确认的法令指引。理性、务实、规范化的竞赛规制，关于互联网经济的久远展开，至关重要。
（作者为我国社会科学院大学互联网法治研究中心履行主任）
（本文将刊于2019年9月16日出书的《财经》杂志）
